陳草庵,名英,字彥卿,號草庵,大都(北京)人。曾任監(jiān)察御史,中丞等職。元·鐘嗣成《錄鬼簿》稱其"陳草庵中丞",名列前輩名公之中。工散曲,今存小令【中呂·山坡羊】二十六首,《樂府群珠》、《雍熙樂府》等書均題作《嘆世》,系憤世嫉俗之作。茲錄其三首如下:
【山坡羊】嘆世①
風波實怕,
唇舌休掛,
鶴長鳧短天生下。
勸漁家,
共樵家,
從今莫講賢愚話。
得道多助失道寡。
賢,
也在他;
愚,
也在他。
【注】唇舌休掛:嘴上不要牽掛著,指不要多言;鶴長句:鶴的腿長、野鴨腿短,這是天然生成的。比喻人物各適本性,無須掛意!肚f子得道句:意為堅持正義就能得到多方支持與幫助,否則就必然陷入孤立。《孟子·公孫丑下》:"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山坡羊】嘆世②
晨雞初叫,
昏鴉爭噪,
那個不去紅塵鬧。
路遙遙,
水迢迢,
功名盡在長安道。
今日少年明日老。
山,
依舊好;
人,
憔悴了!
【注】紅塵:飛揚的塵土,形容都市繁華。長安:今西安。古時數(shù)朝都曾在此建都,泛指京城。長安道,指仕途。
【山坡羊】嘆世③
江山如畫,
茅茨低凹,
妻蠶女織兒耕稼。
務(wù)桑麻,
捕魚蝦,
漁樵見了無別話。
三國鼎分牛繼馬。
興,
也任他;
亡,
也任他。
【注】三國鼎分:指東漢王朝覆滅后出現(xiàn)魏蜀吳三國分立的局面;牛繼馬:指司馬氏建立的西晉王朝覆滅后,在南方建立東晉王朝的元帝是他母親私通牛姓的小吏所生,事見《晉書·元帝紀》;也任:亦作"休羨"。
窺一斑而知全豹,品以上三首小令,陳草庵其人其性情已然熟矣。通俗易懂百姓語,勸世都做明白人。陳公寫《嘆世》,實則是對元蒙統(tǒng)治者倒行逆施、禍國殃民之控訴。
第一首,告誡世人切莫品評賢愚,說長論短,以免惹禍傷身。第二首,晨雞剛剛叫,就起床去爭名奪利,一直到天黑昏鴉爭噪,人們都去繁華熱鬧的都城攀附高貴。人們不顧路遙水遠,為求取功名食祿奔波在長安道上,以至從一個少年兒郎奔波到老。而山依舊那么青翠,人卻憔悴不堪了。作者勸誡人們放棄功名富貴,不必為蠅頭微利、半紙?zhí)撁毡济。第三首,奉勸世人安于恬淡的農(nóng)村生活,不過問世間興亡之事。
從此類小令不難看出,作者似安貧樂道、不問世事、明哲保身,處世消極。然從側(cè)面反映出元代社會賢愚不分、百姓動輒得咎、官場險惡等黑暗現(xiàn)實。作者對功名富貴的蔑視,對鄉(xiāng)村自食其力生活的熱愛之情,躍然紙上。尤為可貴的是,作者勸說世人不要與元蒙統(tǒng)治者合作,"興,也任他;亡,也任他"。相信公理自在,"得道多助失道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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