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畫論經(jīng)典名言,看了豁然開朗!

(一)品評論
謝赫的“六法”
畫有六法……六法者何?一氣韻生動是也;二骨法用筆是也;三應(yīng)物象形是也;隨類賦彩是也;五經(jīng)營位置是也;六傳移模寫是也。
——南齊。謝赫《古畫品錄序》
荊浩的“六要”:
夫畫有六要:一曰氣,二曰韻,三曰思,四曰景,五曰筆,六曰墨。
氣者,心隨筆運,取象不惑。韻者,隱跡立形,備儀不俗。思者,刪拔大要,凝想形物。景者,制度時因,搜妙創(chuàng)真。筆者,雖依法則,運轉(zhuǎn)變通,不質(zhì)不形,如飛如動。墨者,高低暈淡,品物淺深,文彩自然,似非因筆。
——五代。荊浩《筆法記》
品畫:
自古鑒賞家分品有三;曰神,曰妙,曰能。獨唐朱景玄撰《唐賢畫錄》,三品之外,更增逸品,其后黃體復作《益州名畫記(錄)》,乃以逸為先,而神、妙、能次之。景玄雖云逸格不拘常法,用表賢遇,然逸之高,豈得附于三品之末,末若休復首推之為當?shù)。至微宗皇帝,專尚法度,乃以神、逸、妙、能為?/div>




——南宋 鄧椿《畫繼卷九雜說論遠》

(二)形神論
畫者謹毛而失貌。
——西漢 劉安《淮南子卷十七說林訓》
形神論(二)
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
賦詩必此詩,定知非詩人。
詩畫本一律,天工與清新。
邊鸞雀寫生,趙昌花傳神。
如何此兩幅,疏淡含精勻。
誰言一點紅,解寄無邊春。
——北宋 蘇軾《書鄢陵王主簿所畫折枝》二首之一
形神論(三)
仆之所畫者,不過逸筆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娛耳。
——元 倪瓚《清 閣全集卷十答張藻仲書》

(三)氣韻論
氣韻論(一)觀者先看氣象,后辨清濁。
——(傳)唐 王維《山水論》
氣韻論(二)山水之象,氣勢相生。
——五代 荊浩《筆法記》

(四)意境論
意境論(一)
真山水之煙嵐,四時不同: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蒼翠而滴,秋山明凈而如妝,冬山慘淡而如睡。畫見其大意,而不為刻畫之跡,則煙嵐之景象正矣。
——北宋 郭熙、郭思《林泉高致山水訓》
意境論(二)
春山煙云連綿人欣欣,夏山喜木繁陰人坦坦,秋山明凈遙落人肅肅,冬山昏霾翳塞人寂寂。看此畫令人生此意,如真在此山中,此畫這景外意也。見青煙白道而思行,見平川落照而思望,見幽人山客而思居,見巖扃泉石而思游?创水嬃钊似鸫诵,如將真即其處,此畫之意外妙也。
——北宋 郭熙、郭思《林泉高致山水訓》

(五)風格流派論
禪家有南北二宗,唐時始分;畫之南北宗,亦唐時分也,但其人非南北耳。北宗則李思訓父子著色山水,流傳而為宋之趙斡、趙伯駒、伯 ,以及馬、夏輩;南宗則王摩詰始用瀉淡,一變鉤斫之法,其傳為張 、荊、關(guān)、董、巨、郭忠恕、米家父子,以至元之四大家,亦如六祖之后,有馬駒、云門、臨濟兒孫之盛,而北宗微矣。要之,摩詰所謂云峰石跡,回出天機;筆意縱滿,參平造化者。東坡贊吳道子、王維畫,亦云:“吾于維也無間然。”知言哉。
文人之畫自王右丞始,其后董源、巨然、李成、范寬為嫡子;李龍眠、王晉卿、米南宮及虎兒,皆從董、巨得來;直至元四大家黃子久、王叔明、倪元鎮(zhèn)、吳仲圭,皆其正傳;吾期文、沈,則又遠接衣缽。若馬、夏及李唐、劉松年,又是大李將軍之派,非吾曹當學也。
——明 董其昌《畫旨》

(六)章法論
章法論(一)
凡畫山水,意在筆先。
——(傳)唐 王維〈山水論〉
章法論(二)
凡未操筆,當凝神著思,豫在目前,所以意在筆先,然后以格法推之,可謂得之于心,應(yīng)之于手也。
——北宋 韓拙〈山水純?nèi)?/div>




















章法論(三)
未落筆時先須立意,一幅之中有氣有筆有景,種種具于胸中,到筆著紙時,直追出心中之畫,理法相生,氣機流暢,自不與凡俗等。
——清 蔣和〈學畫雜論立意〉

(七)筆墨論
筆墨論(一)
筆以立其形質(zhì),墨以分其陰陽,山水悉從筆墨而成。
——北宋 韓拙〈山水鈍全集〉
筆墨論(二)
以境之奇怪論,則畫不如山水;以筆墨之精妙論,則山水決不如畫。
——明 董其昌《畫旨》

(八)設(shè)色論
畫中設(shè)色之法與用墨無異,全論火候,不在取色,而在取氣,故墨中有色,色中有墨。古人眼光直透紙背,大約在此。今人但取傅彩悅目,不問節(jié)腠,不入 要,宜其浮而不實也。
——清 王原祁《麓臺題畫稿仿大癡》

(九)詩畫論
詩畫論(一)
畫與詩,皆士人陶寫性情之事;故凡可以入詩者,均可以入畫。]
——清 沈宗騫《芥舟學畫編卷二山水避俗》
詩畫論(二)
畫筆善狀物,長于運丹青;
丹青入巧思,萬物無循形。
詩筆善狀物,長于運丹誠;
丹誠入秀句,萬物無遁情。
——北宋 邵雍《伊川擊壤集》卷十八

(十)書畫論
畫無筆跡,非謂其墨淡模糊而無分曉也,正如善書者藏筆鋒,如錐畫沙、印印泥耳。書之藏鋒在乎執(zhí)筆沉著痛快。人能知善書執(zhí)筆之法,則知名畫無筆跡之說。故古人如孫太古,今人如米元章,善書必能畫,善畫必能書,書畫其實一事爾。
——南宋 趙希鵠《洞天清錄古畫辨》

●中國畫論名言
繪畫修養(yǎng)論
[明]王世貞
語曰:“畫,石如飛白木如籀!庇衷疲骸爱嬛瘢扇缱,枝如草,葉如真,書如隸!惫酢⑻崎χ畼,文與可之竹,溫日觀之葡萄,皆自草法中來,此畫與書通者也。至于書體,篆隸如鵠頭、虎爪、倒薤、偃波、龍鳳麟龜、魚蟲云鳥、鵲鵠牛鼠、猴雞犬兔、科斗之屬;法如稚畫沙、印印泥、折釵股、漏痕、高峰墜石、百歲枯藤、驚蛇入草;比擬如龍?zhí)⑴P、戲海游天、美女仙人、霞收月上;及覽韓退之《送高閑上人序》,李陽冰《上李大夫書》,則書尤畫通者也。
——《藝苑 言》
繪畫繼承論
[明]陳洪緩
今人不師古人,恃數(shù)句舉業(yè)饾丁,或細小浮名,便揮筆作畫,筆墨不暇責也,形似亦不可比擬,哀哉!欲微名供人指點,又譏評彼老成人,此老蓮所最不滿于名流者也。
——《玉幾山房畫外錄》引

繪畫理意論
[清] 鄭績
嘗見人寫《春夜宴桃李園圖》,于樹林中燈籠高掛,大失題主。作者意為秉燭夜游句發(fā)揮,反輕飛羽觴而醉月,不思太白之意重在醉月,而秉燭不過引古人以起興耳,非此時之事也。既有月色,何用燈光?所謂畫蛇添足矣。然于筆硯杯盤之處,近點掉燈一二,未嘗不可。高懸桃李上與月爭光,則斷乎不宜。故曰學畫貴書卷,作畫要達理。
——《夢幻居畫學簡明·論景》
繪畫形神論
[明] 莫是龍
傳神者必以形,形與心手相湊而相忘,神之所托也。
——《畫說》
繪畫境界論
[宋] 蘇軾
味摩詁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詁之畫,畫中有詩。詩曰:“藍田白石出,玉川紅葉稀。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贝四υb之詩;蛟环且玻檬抡咭匝a摩詁之遺。
——《東坡題跋·書摩詁藍田煙雨圖》

山水畫論
[清] 朱若極
得乾之理者,山川之質(zhì)也。得筆墨之法者,山川之飾也。知其飾而非理,其理危矣。知其質(zhì)而非法,其法微矣。是故古人知其微危,必獲一。一有不明,則萬物障;一無不明,則萬物齊。畫之理,筆之法,不過天地之質(zhì)與飾也。山川,天地之形也。風雨晦明,山川之氣象也,疏密深遠,山川之約徑也;縱橫吞吐,山川之節(jié)奏也,陰陽濃淡,山川之凝神也;水云聚散,山川之聯(lián)屬也;蹲跳向背,山川之行藏也。天之權(quán)也。博厚者,地之衡也。,風云者,天之束縛山川也。水石者,地之激躍山川也。非天地之權(quán)衡,不能變化山川之不測;雖風云之束縛,不能等九區(qū)之山川于同模;雖水石之激躍,不能別山川之形勢于筆端。且山水之大,廣土千里,結(jié)云萬里,羅峰列嶂,以一管窺之,即飛仙恐不能周旋也;以一畫測之,即可參天地之化育也。測山川之形勢,度地土之廣遠,審峰嶂之疏密,識云煙之蒙味,正踞千里,邪睨萬重,繞歸于天之權(quán)、地之衡也。天有是權(quán),能變山川之精靈;地有是衡,能運山川之氣脈;我有是一畫,能貫山川之形神。此予五十年前未脫胎于山川也,亦非糟粕其山川,而使山川自私也。山川使予代山川而言也,山川脫胎于山川也,予脫胎于山川也。搜盡奇峰打草稿也。山川與予神遇而跡化也,所以終歸之于大滌也。
——《石濤畫語錄·山川章第八》

[清]松年
書畫以人重,信不請誣也。歷代工書畫者,宋之蔡京、秦檜,明之嚴嵩,爵位尊崇,書法文學皆臻高品,何以后人吐棄之,湮沒不傳?實因其人大節(jié)已虧,其余技更一錢不值矣。吾輩學書畫,第一先講人品,如在仕途亦當留心史治,講求物理人情,當讀有用書,多交有益友。其沉湎于酒,貪戀于色,剝削于財,任性于氣,倚清高之藝為惡賴之行,重財輕友,認利不認人,動輒以畫居奇,無厭需索,縱到三王吳惲之列,有此劣跡,則品節(jié)已傷,其畫未能為世所重。

[明]莫是龍
昔人評大年畫,謂得胸中千卷書更奇古。又大年以宋宗室不得遠游,每朝陵回,得寫胸中丘壑。不行萬里路,不讀萬卷書,欲作畫祖,其可得乎?此在吾曹勉之,無望于庸史矣。
[明]李日華
繪事必須多讀書,讀書多,見古今事變多,不狃狹劣見聞,自然胸次廓徹,山川靈奇,透入性地,時一灑落,何患不臻妙境?
[清]唐 岱
胸中具上下千古之思,腕下具縱橫萬里之勢,立身畫外,存心畫中,潑墨揮毫,皆成天趣。讀書之功,焉可少哉!《莊子》云:“知而不學,謂之視肉。”未有不學而能得其微妙者,未有不遵古法而自能超越名賢者。彼懶于讀書而以空疏從事者,吾知其不能畫也。
[清]松年
畫師處處皆有,須分貴賤雅俗。不讀書寫字之師,即是工匠。
[宋]蘇軾
蜀中有杜處士好書畫,所寶以百數(shù),有戴嵩牛一軸,尤所愛,錦囊玉軸,常以自隨。一日曝書畫,有一牧童見之,拊掌大笑曰:“此畫斗牛也,牛斗力在角,尾搐入股間,今乃掉尾而斗,謬矣!碧幨啃Χ恢。古語有云:“耕當問奴,織當問婢。”不可改也。

[清]唐貸
凡臨舊畫,須細閱古人名跡,先看山之氣勢,次究格法,以用意古雅、筆精墨妙者為尚也。而臨舊之法,雖摹古人之邱壑梗概,亦必追求其神韻之精粹,不可只求形似。誠從古畫中多臨多記,飲食寢處與之為一,自然神韻渾化,使蹊徑幽深,林木蔭郁。古人之畫皆成我之畫,有不恨我不見古人,恨古人不見我之嘆矣。故臨古總要體裁中度,用古人之規(guī)矩格法,不用古人之邱壑蹊徑。廖曰:“落筆要舊,景界要新”。何患不脫古人窠臼也!
[清]鄭燮
僧白丁畫蘭,渾化無痕跡,萬里云南,遠莫能致,付之想夢而已。聞其作畫,不令不見,畫畢微干,用水噴 ,其細如霧,筆墨之痕,因茲化去。彼恐貽譏,故閉戶自為,不知吾正以此服其妙才妙想也?谥 水與筆之蘸水何異?亦何非水墨之妙乎?石濤和尚客吾揚州數(shù)十年,見其蘭幅極多,亦極妙。學一半,撇一半,未嘗全學,非不欲全,實不能全,亦不必全也。詩曰:“十分學七要拋三,各有靈苗各自探,當面石濤還不學,何能萬里學云南?”
[南齊]謝赫
雖畫有六法,罕能盡該,而自古及今,各善一節(jié)。六法者何?一,氣韻生動是也;二,骨法用筆是也;三,應(yīng)物象形是也;四,隨類賦采是也;五,經(jīng)營位置是也;六,傳移模寫是也。
[五代梁]荊浩
夫畫有六要:一日氣,二日韻,三日思,四日景,五日筆,六日墨。(中略)氣者,心隨筆運,取象不惑;韻者,隱跡立形,備儀不俗;思者,刪撥大要,凝想形物;景者,制度時因,搜妙創(chuàng)真;筆者,雖依法則,運轉(zhuǎn)變通,不質(zhì)不形,如飛如動;墨者,高低暈淡,品物淺深,文采自然,似非因筆。

[宋]郭若虛
又畫有三病,皆系用筆。所謂三者:一曰板,二曰刻,三曰結(jié)。板者,腕弱筆癡,全虧取與,物狀平褊,不能圓混也?陶,運筆中疑,心手相戾,勾畫之際,妄生圭角也。結(jié)者,欲行不行,當散不散,似物凝礙,不能流暢也。未窮三病,徒舉一隅,畫者鮮克留心,觀者當煩拭眥。
[宋]劉道醇
夫識畫之決,在乎明六要而審六長也。所謂六要者:氣韻兼力一也,格制俱老二也,變異合理三也,彩繪有澤四也,去來自然五也,師學舍短六也。所謂六長者:粗鹵求筆一也,僻澀求才二也,細巧求力三也,狂怪求理四也,無墨求染五也,平畫求長六也。
[清]方薰
功夫到處,格法同歸;妙悟通時,工拙一致。荊、關(guān)、董、巨,顧、陸、張、吳,便為一家眷屬。實須三昧在手,方離法度。
摹仿古人,始乃惟恐不似,既乃惟恐太似。不似則未盡其法,太似則不為我法。法我相忘,平淡天然,所謂擯落筌蹄,方窮至理。畫有盡而意無盡,故人各以意運法,法亦妙有不同。摹擬者假彼之意,非我意之所造也。如華新羅山水花鳥皆自寫其意,造其法。金冬心又以意為畫,文以飾之為一格,皆出自己意造其妙。

[清]鄭績
何為味外味?筆若無法而有法,形似有形而無形。于僻僻澀澀中藏活活潑潑地,固脫習派,且無矜持,只以意會,難以言傳,正謂此也。或曰畫無法耶?畫有法耶?予曰:“不可有法也,不可無法也,只可無有一定之法!
[唐]張彥遠
遍觀眾畫,唯顧生畫古賢得其妙理,對之令人終日不倦。凝神遐想,妙悟自然,物我兩忘,離形去智,身固可使如槁木,心固可使如死灰,不亦臻于妙理哉?所謂畫之道也。
[宋]宋軾
余嘗論畫,以為人禽、宮室、器用皆有常形,至于山石、竹木、水波、煙云,雖無常形而有常理。常形之失,人皆知之;常理之不當,雖曉畫者有不知。故凡可以欺世而盜名者,必托于無常形者也。雖然,常形之失,止于所失,而不能病其全;若常理之不當,則舉廢之矣。以其形之無常,是以其理不可不謹也。

[宋]郭熙、郭思
世人止知吾落筆作畫,卻不知畫非易事!肚f子》說畫史解衣盤礴,此真得畫家之法。人須養(yǎng)得胸中寬快,意思悅適,如所謂易直子諒油然之心生,則人之笑啼情狀,物之尖斜偃側(cè),自然布列于心中,不覺見之于筆下。晉人顧愷之必構(gòu)層樓以為畫所,此真古之達士。不然,則志意已抑郁沉滯,局在一曲,如何得寫貌物情,攄發(fā)人思哉?假如工人聽琴,得嶧陽孤桐,巧手妙意,洞然于中,則樸材在地,枝葉未披,而雷氏成琴,曉然已在于目。其意煩體悖,拙魯悶?zāi),?鑿利刀,不知下手之處,焉得焦尾五聲,揚音于清風流水哉?
[唐]張彥遠
或問余曰:“吳生何以不用界筆直尺而能彎孤挺刃、植柱構(gòu)梁?”對曰:“守其神,專其一,合造化之功,假吳生之筆,向所謂意存筆先,畫盡意在也。凡事之臻妙者,皆如是乎,豈止畫也!與乎皰丁發(fā)硎,郢匠運斤,效顰者徒勞捧心,代斫者必傷其手。意旨亂矣,外物役焉,豈能左手劃圓,右手劃方乎?夫用界筆直尺,是死畫也;守其神,專其一,是真畫也。死畫滿壁,曷如污墁?真畫一劃,見其生氣。夫運思揮毫,自以為畫,則愈失于畫矣。運思揮毫,意不在于畫,故得于畫矣。不滯于手,不凝于心,不知然而然,雖彎孤挺刃,植柱構(gòu)梁,則界筆直尺,豈得入于其間矣!

[宋]沈括
相國寺舊畫壁,乃高益之筆,有畫眾工奏樂一堵,最有意。人多病擁琵琶者誤撥下弦--眾管皆發(fā)“四”字,琵琶“四”字在上弦,此撥乃掩下弦,誤也。予以為非誤也。蓋管以發(fā)指為聲,琵琶以撥過為聲。此撥掩下弦,則聲在上弦也。益之布置尚能如此,其心匠可知。
[宋]鄧椿
徽宗皇帝(中略),自此之后,益興畫學,教育眾工,如進士科,下題取士。(中略)所試之題,如“野水無人渡,孤舟盡日橫!弊缘诙艘韵,多系空舟岸側(cè),或拳鷺于舷間,或棲鴉于篷背。獨魁則不然:畫一舟人,臥于舟尾,橫一孤笛。其意以為非無舟人,止無行人耳,且以見舟子之甚閑也。又如“亂山藏古寺!笨齽t畫荒山滿幅,上出幡竿,以見藏意,馀人乃露塔尖或鴟吻,往往有見殿堂者,則無復藏電矣。
徽宗建龍德宮成,命待詔圖畫宮中屏壁,皆極一時之選。上來幸,一無所稱,獨顧壺中殿前柱廊拱眼斜枝月季花。問畫者為誰,實少年新進,上喜賜緋,褒錫甚寵,皆莫測其故。近侍嘗請于上,上曰:“月季鮮有能畫者,蓋四時、朝暮,花、蕊、葉皆不同。此作春時日中者,無毫發(fā)差,故厚賞之!

[宋]陳善
唐人詩有“嫩綠枝頭紅一點,動人春色不須多”之句。聞舊時嘗以此試畫工,眾工競于花卉上妝點春色,皆不中選。惟一人于危亭縹緲,綠楊隱映之處,畫一美婦人,憑欄而立,眾工逐服。此可謂善體詩人之意矣。
[清]李修易
東坡詩:“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倍乐竟,往往借此以自文其陋。仆謂形似二字,須參活解,蓋言不尚形似,務(wù)求神韻也。玩下文“作詩必此詩,定知非詩人”,便見東坡作詩,必非此詩乎!拘其說以論畫,將白太傅“畫無常工,以似為工”、郭河陽“詩是無形畫,畫是有形詩”,又謂之何。
[清]龔賢
先言筆法,再論墨氣,更講邱壑;氣韻不可說,三者得則氣韻生矣。筆法要古,墨氣要厚,邱壑要穩(wěn),氣韻要渾。又曰:筆法要健,墨氣要活,邱壑要奇,氣韻要雅。氣韻猶言風致也。筆中鋒自西;墨氣不可以歲月計,年愈老,墨愈厚,巧不可得出拙者得之,功深也。

[宋]郭熙、郭思
山以水為血脈,以草木為毛發(fā),以煙云為神彩。故山得水而活,得草木而華,得煙云而秀媚。水以山為面,以亭榭為眉目,以漁釣為精神,故水得山而媚,得亭榭而明快,得漁釣而曠落。此山水之布置也。
山有三遠:自山下而仰山顛,謂之高遠;自山前而窺山后,謂之深遠;自近山而望遠山,謂之平遠。高遠之色清明,深遠之色重晦,平遠之色有明有晦。高遠之勢突兀,深遠之意重疊,平遠之意沖融而縹縹緲緲。其人物之在三遠也,高遠者明嘹,深遠者細碎,平遠者沖澹。明嘹者不短,細碎者不長,沖澹不大。此三遠也。
山有三大:山大于木,木大于人。山不數(shù)十重如木之大,則山不大。木不數(shù)十重如人之大,則木不大。木之所以比夫人者,先自其葉;而人之所以比夫木者,先自其頭。木葉若干可以敵人之頭,人之頭自若干葉而成之,則人之大小,木之大小,山之大小,自此而皆中程度。此三大也。
山欲高,盡出之則不高,煙霞鎖其腰,則高矣。水欲遠,盡出之則不遠,掩映斷其派,則遠矣。蓋山盡出,不惟無秀拔之高,兼何異畫碓嘴?水盡出,不惟無盤折之遠,何異畫蚯蚓?
正面溪山林木,盤折委曲,鋪設(shè)其景而來,不厭其詳,所以足人目之尋也。旁邊平遠嶠嶺,重疊鉤連縹緲而去,不厭其遠,所以極人目之曠望也。遠山無皴,遠水無波,遠人無目。非無也,如無耳。
凡經(jīng)營下筆,必合天地。何謂天地?謂如一尺半幅之上,上留天之位,下留地之位,蹭方立意定景。見世之初學,遽把筆下去,率爾立意,觸情涂抹滿幅,看之填塞人目,已令人意不快,那得取賞于瀟灑,見情于高大哉?

[清]鄒一桂
章法者,以一幅之大勢而言。幅無大小,必分賓主。一虛一實,一疏一密,一參一差,即陰陽晝夜消息之理也。布置之法,勢如勾股,上宜空天,下宜留地;蜃笠挥叶,或上奇下偶。約以三出。為形忌漫團散碎,兩互平頭,棗核蝦須。布置得法,多不嫌滿,少不嫌稀。大勢既定,一花一葉,亦有章法。圓朵非無缺處,密葉必間疏枝。無風翻葉不須多,向日背花宜在后。相向不宜面湊,轉(zhuǎn)枝切忌蛇形。石畔栽花,宜空一面;花間集鳥,必在空枝。縱有化裁,不離規(guī)矩。
[清]蔣驥
山水章法作作文之開合,先從大處定局,開合分明,中間細碎處,點綴而已。若從碎處積成大山,必至失勢。
布置章法,胸中以有膽識為主。書法論有云:“意在筆先”,作畫亦然。
大山平坡皆當各有勾連處,如詩文中之有鈕合,為一篇之筋節(jié)脈理。必多讀舊畫,乃能知之。

[五代梁]荊浩
凡筆有四勢:謂筋、肉、骨、氣。筆絕而斷謂之筋,起伏成實謂之肉,生死剛正謂之骨,跡畫不敗謂之氣。故知墨大質(zhì)者失其體,色微者敗正氣,筋死者無肉,跡斷者無筋,茍媚者無骨。
[宋]郭熙、郭思
一種使筆,不可反為筆使;一種用墨,不可反為墨用。筆與墨,人之淺近事,二物且不知所以操縱,又焉得成絕妙也哉!此亦非難,近取諸書法,正與此類也。故說者謂王右軍喜鵝,意在取其轉(zhuǎn)項,如人之執(zhí)筆轉(zhuǎn)腕以結(jié)字,此正與論畫用筆同。故世之人多謂書者往往善畫,蓋由其轉(zhuǎn)腕用筆之不滯也。
[清]唐岱
用筆之法,在乎心使腕運,要剛中帶柔,能收能放,不為筆使。其筆須用中鋒,中鋒之說非謂把筆端正也。鋒者筆尖之鋒芒,能用筆鋒,則落筆圓渾不板,否則純用筆根,或刻或偏,專以扁筆取力,便至妄生圭角。
用筆之要,余有說焉:存心要恭,落筆要松。存心不恭,則下筆散漫,格法不具;落筆不松,則無生動氣勢。以恭寫松,以松應(yīng)恭,始得收放,用筆之決也。

[宋]郭熙、郭思
運墨有時而用淡墨,有時而用濃墨,有時而用焦墨,有時而用宿墨,有時而用墨,有時而用廚中埃墨,有時而取青黛雜墨水而用之。用淡墨六七加而成深,即墨色滋潤而不枯燥。用濃墨、焦墨欲特然取其限界,非濃與焦則松棱、石角不嘹然故爾。嘹然然后用青墨水重疊過之,即墨色分明,常如霧露中出也。淡墨重疊旋旋而取之謂之斡淡,以銳筆橫臥惹惹而取之謂之皴擦,以水墨再三而淋之謂之渲,以水墨滾同而澤之謂之刷。
雪色用淡濃墨作濃淡,但墨之色不一,而染就煙色,就縑素本色縈拂以淡水而痕之,不可見筆墨跡。風色用黃土或埃墨而得之。土色用淡墨、埃墨而得之。石色用青黛和墨而淺深取之。瀑布用縑素本色,但焦墨作其旁以得之。
[明]唐寅
作畫破墨不宜不井水,性冷凝故也。溫湯或河水皆可。洗硯磨墨,以筆壓開,飽浸水訖,然后蘸墨,則吸上勻暢。若先蘸墨而后蘸水,被水沖散,不能運動也。
[明]莫是龍
古人云:“有筆有墨。”筆墨二字,人多不曉,畫豈無筆墨哉?但有輪廓而無皴法,即謂之無筆;有皴法而無輕重、向背、明晦,即謂之無墨。古人云:“石分三面!贝苏Z是筆亦是墨,可參之。
[清]唐岱
用墨之法,古人未嘗不載,畫家所謂點、染、皴、擦四則而已,此外又有渲淡、積墨之法。墨色之中分為六彩,何為六彩?黑、白、干、濕、濃、淡是也。六者缺一,山之氣韻不全矣。渲淡者,山之大勢皴完而墨彩不顯,氣韻未足,則用淡墨輕筆重疊搜之,使筆干墨枯,仍以輕筆擦之,所謂無墨求染。積墨者,以墨水或濃或淡層層染之,要知染中帶擦,若用兩枝筆如染天色云煙者,則錯矣。

[清]錢杜
設(shè)色每幅下筆,須先定意見,應(yīng)設(shè)色與否,及青綠澹赭,不可移易也。
設(shè)大青綠,落墨時皴法須簡,留青綠地位,若澹赭則煅簡皆宜。
青綠染色,只可兩次,多則色滯,勿為前人所誤。
凡山石用青綠渲染,層次多,則輪廓與石理不能刻露,近于晦滯矣。所以古人有鉤金法,正為此也。鉤金創(chuàng)于小李將軍,繼之者燕文貴、趙伯駒、劉松年諸人,以及明之唐子畏、仇十洲,往往為之,然終非山水上品。至趙令穰、張伯雨、陳惟允,后之沈啟南、文衡山,皆以澹見長,其靈活處,似覺轉(zhuǎn)勝前人。惟吳興趙氏家法,青綠盡其妙,蓋天姿既勝,兼有士氣,固非尋常學力所能到也。王石谷云:“余于是道參究三十年,如有所得。”然后谷青綠近俗,晚年尤甚,究未夢見古人。南田用澹青綠,風致蕭散,似趙大年,勝石谷多矣。用赭色及汁綠,總宜和墨一二分,方免炫爛之氣。
赭色染山石,其石理皴擦處,或用汁綠,澹澹如染一層,此大癡法也。
唐子畏每以汁綠和墨染山石,亦秀潤可愛。
世俗論畫,皆以設(shè)色為易事。豈知渲染之難,如兼金入爐,重加鍛煉,火候稍差,前功盡棄。

發(fā)表評論 評論 (5 個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