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黃賓虹的得意女弟子,曾教過張大千詩詞,最后活到101歲
1928年,黃賓虹看見對面有個女孩天天在窗邊畫畫,示意侄女黃映芬?guī)退プ黾隆?/div>





























隔天,黃映芬便主動跟那個女孩打招呼,說自己的伯父是畫家,家里有很多藏畫,問她要不要來看看。
女孩當(dāng)下立馬跑了過去,她沒想到對方的伯父居然是黃賓虹。
黃賓虹繞著圈子問了她幾個問題,最后表示,只要她想學(xué),他愿意教她。
就這樣,黃賓虹破天荒收了一個女弟子,她叫顧飛。

(顧飛)
此時的黃賓虹還看不透,這個女弟子日后會給他帶來最大的貴人。
沒有這個貴人,可能黃賓虹生前的臨終遺言“50年后會有人懂我的畫”沒有任何意義。

顧飛1907年出生在浦東南匯黑橋,十個月大的時候,腳因為被丫環(huán)重手扭傷,導(dǎo)致終生殘疾。
本就是女子,現(xiàn)在又傷了腳,父母特別焦急,在教育上以比要求男子還要高的準(zhǔn)則,來要求顧飛。
顧飛有四個哥哥,大哥顧佛影大她9歲,是陳蝶仙最得意的弟子,因為才學(xué)橫溢,也被稱為“大漠詩人”。
二哥顧侖布是與周總理同批赴法國留學(xué)的高知識分子,其他兩位哥哥能力也相當(dāng)了得。
1926年,19歲的顧飛考入上海“城東女!苯邮苄率浇逃。
黃炎培、李叔同、蕭蛻庵,還有她大哥顧佛影等名家曾執(zhí)教于此。

顧飛進(jìn)入國畫?,立志做一個畫家。
之后,她當(dāng)過小學(xué)教師、文書、家庭教師。
也是在給一個外交官的孩子當(dāng)家庭教師時,顧飛得以認(rèn)識了書畫大師黃賓虹。
外交官家里很富有,特給顧飛安排了間單人房間,而黃賓虹剛好住在他家對面。
顧侖布得知妹妹拜的是黃賓虹,怕有所怠慢,連忙提著火腿等禮物,帶著顧飛親自上門拜師。
黃賓虹對這個女弟子也很上心,讓顧飛上家里住了半年。
平日里,顧飛將自己的畫給老師過目,黃賓虹有時會指出不足,有時自己直接上門修改幾筆,題上一兩句畫論。
有一次,顧飛臨了黃賓虹一幅四尺山水中堂。
黃賓虹指點過后,收拾畫時沒有留意,不小心把顧飛剛剛的臨作當(dāng)成自己的收了起來。

經(jīng)一旁的夫人宋若嬰提醒,黃賓虹這才發(fā)覺自己無意間“順手牽羊”了。
他對顧飛說:“你的畫,雖然不錯,但應(yīng)該有自己的特色,不能總是臨摹我的。光像了我,將來會沒有自己的!
而黃賓虹的鄰居,是家喻戶曉的張大千,顧飛就這么順勢結(jié)識了張大千。
眾所周知,仕女畫是張大千最拿手的,風(fēng)格清麗,新意獨出,比肩人物圣手唐寅。
顧飛就想著跟張大千學(xué)畫仕女,沒想到一向好說話的張大千,加了個前提條件:
“不行,我不能當(dāng)你的老師,因為輩分不一樣。這樣吧,你教我做詩詞,我教你畫畫!
跟張大千學(xué)了一段時間,顧飛畫仕女愈發(fā)上道。
她92歲繪的敦煌飛天仕女,飄飄欲仙,頗有張大千的味道。

1932年,25歲的顧飛在半淞園舉辦個人扇面書展,作品幾乎被秒搶空。
《金鋼鉆報》還出特刊報道此事,使顧飛一時間聞名海上,被喚“女虎頭”。
通過張大千的關(guān)系,顧飛又認(rèn)識了張善子、謝玉岑。
顧飛和裘柱常結(jié)婚時,臥病在床的謝玉岑無力作畫,特贈張大千的一幅《蓮藕圖》,以“相憐得蓮,相偶得藕”的吉語題跋,以為新婚賀禮。
而黃賓虹借著與顧飛的師徒關(guān)系,結(jié)識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恩人。

這就有必要說一下顧飛的另一重身份,她有個很出名的表弟——傅雷。
傅雷在表姐家一眼就愛上了黃賓虹的畫,黃賓虹在畫壇屬于“慢熱型選手”。
他在世時認(rèn)可他畫作的,也就幾個同行,外行人幾乎領(lǐng)悟不到他那些黑團(tuán)子到底有什么價值。
李可染就曾回憶過,有一次,黃賓虹將自己的畫作贈予一個記者。
記者連畫都沒接,只是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就說“你的畫黑乎乎的,我看不懂,不要了!”
黃賓虹尷尬一笑,默默把畫收了回來,大眾對他作品的不感冒甚至詆毀,這在黃賓虹心里一直是個結(jié)。
以至于患胃癌去世,彌留之際他依然蓄著一口氣說:
“50年后有人懂我的畫,你們看著吧!

他去世之前,已決定將畢生一萬多件作品捐給國家?煞蛉怂稳魦胱晕彝其N了幾個月,居然沒一家官方機(jī)構(gòu)接收。
宋若嬰走投無路之下,求助黃賓虹生前的知己傅雷。
傅雷立即出面寫信給浙江省文化局長、翻譯家黃源,申請創(chuàng)辦“黃賓虹紀(jì)念館”,希望他們能充分重視賓翁成就的重要性,以及他的藝術(shù)遺產(chǎn)價值,讓他獲得應(yīng)有的尊重。
黃賓虹一生的心血才沒有付之東流,也才有了50年后畫作價值分秒式的暴漲。
老師活著沒能親眼見證這一幕,是顧飛此生中的一大遺憾,她的另一大遺憾,來自好朋友荒謬的早亡。
1934年,顧飛和李秋君、陳小翠、馮文鳳、謝月眉、顧青瑤等人共同發(fā)起成立中國女子書畫會。
顧飛與陳小翠最為要好,兩人甚至原本還有機(jī)會成為姑嫂。

顧飛的大哥顧佛影是陳小翠的父親陳蝶仙的得意學(xué)生,在日常交流中,兩個具有先進(jìn)新思想的年輕人相愛了。
然而,他們的愛情卻不被允許,后來陳小翠被迫嫁給浙江都督湯壽潛的孫子湯彥耆。
強(qiáng)扭的瓜不但不甜還反苦,兩人因感情不和長期分居。
同是女人,顧飛體諒陳小翠的苦衷,經(jīng)常開導(dǎo)好姐妹。
1968年,顧飛退休,而那場風(fēng)暴沒有任何預(yù)兆地來了。
當(dāng)時陳小翠還在上海中國畫院當(dāng)畫師,剛開始還能被許可在家畫畫,陳小翠精神上還算熬得住。
有一天,陳小翠被通知去畫院集合。
可剛到門口,她就遠(yuǎn)遠(yuǎn)瞧見同事們排成一排,正接受著教育。
她聽見,包括她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需要用這種方式,才能洗清自己。
陳小翠無法想象這種度日如年的日子,嚇得往回跑。
那些人聞聲追到了她家,連敲帶踹的讓她開門。
屋里的陳小翠嚇得半死,看著那扇門即將被破開,她已經(jīng)慌得失去理智,情急之下,陳小翠打開了煤氣……

她之所以這么決絕,也許是所愛之人也不在了。
早在13年前,54歲的顧佛影就因喉癌去世。
臨終前,他為了不讓自己的心上人受世俗非議,把這些年與陳小翠唱和的詩詞全都燒了。
我不能讓我的喜歡成為你日后的隱患,只要有一點點可能,我都要連根鏟除,就當(dāng)情誼從沒產(chǎn)生過。

顧飛因為退休得早,僥幸逃過一劫,沒受太多苦。
她的丈夫就沒這么幸運(yùn)了,被打成“牛鬼蛇神”,每月只能領(lǐng)15塊生活費(fèi),再加上顧飛退休37.5元的一半工資,夫妻倆苦苦支撐著家庭。
兒子裘吉曾回憶:
“爸爸在奉賢接受改造我去看他,見他坐在田地里摘棉花,看到我卻站不起來,是我把他拖起身的……
爸爸因為年輕時監(jiān)獄拷打留下傷病。還安慰我說,我還好,F(xiàn)在的標(biāo)語都是讓我寫了。”

媽媽顧飛也跟他說“我還好”,白天忙于家務(wù),還要自掏腰包買白報紙寫標(biāo)語。
爸爸不在家的日子里,六十幾的顧飛默默撐著這個家。
后來1990年,丈夫先她一步走,顧飛窩在狹小的畫室里,繼續(xù)用她的畫筆掃過祖國千山萬水。
2008年,顧老病逝,享年101歲。
而在三年前,2005年浙江博物館舉辦了聲勢浩大的黃賓虹展覽,很多人第一次知道,原來中國還有這么一位大師。

黃賓虹的畫作價值隨之水漲船高,你很難想象,以前吆喝一塊錢也沒人買的畫,2005年居然炒到了4億。
這一刻,距離黃賓虹生前的預(yù)言,不多不少剛剛好50年。
估計,那時候顧老慶幸自己活得夠久,能夠替老師看一眼再走。
下面是顧飛作品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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