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泠印社社藏名家大系 | 冰上鴻飛(四)
【編者按】西泠印社從初創(chuàng)時的篳路藍縷,到“博雅之社”“天下名社”,一代又一代西泠印社中人堅守“保存金石,研究印學”立社宗旨,胸懷“愛社如家”大愛擔當。
為彰前賢美德,以志后世不忘,傳承文化基因,堅定文化自信,加強文物保護管理,提升文物活化利用水平,特此策劃編纂了“西泠印社社藏名家大系”叢書,官方微信公眾號專辟欄目,分期推薦已出版的大系叢書,精選其中文章及藏品,以饗讀者。

西泠印社社藏名家大系之《黃賓虹卷:冰上鴻飛》
漫興寫之·水流花放
—— 觀黃賓虹花鳥畫有感
(節(jié)選)
世人皆知黃賓虹主要于山水畫領域中求索,終成一代大家。隨著對賓老研究的深入,亦可以在其晚年大量的花鳥畫作品中感知到:賓老的花鳥畫,與其山水畫一樣,始終貫穿其一生繪畫創(chuàng)作的研究和實驗中并俱入佳境。
賓老的花鳥畫有一種獨特的風韻,那就是“以點染花鳥,含剛健于婀娜”,這與那些同時期“濃艷柔弱”的花卉相對立,部分花卉作品是賓老陶情適性之作,也有很多作品是在研究性、探討性地另辟一種境界,看起來覺得靜、淡、古雅,使觀者豁然開朗,可以在其中時時發(fā)現(xiàn)奇趣。賓老的花鳥畫創(chuàng)作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深思熟慮且皆有出處,其獨特的筆致凝練如金石,設色妍而不艷、麗而不媚,平淡中見出雋永之味,正所謂是“漫興寫之,水流花放”。賓老經歷了清末、民國、新中國,社會變革不斷發(fā)生,新文化思潮興起,中西文化碰撞與交融,也使先生敢于獨立地開拓和創(chuàng)新,可以說是在花鳥畫領域“另辟了一個世界”,為傳統(tǒng)中國花鳥畫藝術不斷演進提供了范例,并影響到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一大批“新文人畫”后學。
近日,筆者十分有幸在西泠印社觀其社藏黃賓虹先生山水、花鳥及書法作品17件,其中花鳥作品以花卉冊頁為主,此外還有《設色玉蘭百合》、《老梅》、《墨花飛舞》手卷、《設色玉簪》,還有與潘天壽先生合作成扇一把,總體數量雖不多,但在其中可以窺見賓老花鳥畫創(chuàng)作之一斑。
其中,《墨花飛舞》手卷分為花卉國畫和書法題跋兩個部分,是其中最為精彩的作品。但見長卷徐徐展開,九種花草錯錯落落、起起伏伏,然又有一股清氣貫通其中,充分體現(xiàn)了賓老在筆墨上的深厚功力。純水墨更考驗畫家筆法和墨法的功夫,更需控制好墨且用好水而使墨色變化豐富而有度,黑白形成的各類不同形制的空白和濃淡枯濕的線條詮釋了不同花卉偃仰起伏之形態(tài)、生長結構之特征和枝葉穿插遮擋之空間布局!百e虹先生山水,人皆知其綜合古法,镕鑄而成大家。其實花卉亦然。即如此卷,看似青藤、白陽,細細體會拙處、厚處,實與徐、陳二家不同。蓋青藤、白陽用行草之筆寫出,賓老用篆隸之筆寫生故也。用行草之筆寫飛動之神,其弊易流于滑,而青藤、白陽無之;用篆隸之筆寫古樸之氣,其弊易流于蠻,而賓老亦無之,此所以各有千秋也。要在能煉就腕力,使用中鋒,方可臻此境界。特為指出,不知閱者以為然否?壬寅中秋,張宗祥記于杭州寓廬,時年八十有一!边@段長卷題跋的文字是六十年前西泠印社社長張宗祥寫在黃賓虹花卉《墨花飛舞》手卷上的,雖只區(qū)區(qū)百余字,卻與花卉內容相得益彰,珠聯(lián)璧合,也是對賓老花卉創(chuàng)作的筆墨奧秘的高度總結和評價。此篇似為張宗祥先生為賓老此卷花卉后補的書法題跋,因卷首寫有“賓虹先生花卉遺卷”字樣,此僅為余之愚見。

墨花飛舞(手卷)
《老梅》又是一種生辣筆墨的表現(xiàn),老梅枝干遒勁,直沖霄漢,卻有新枝穿插其間,破其老枝的斜上曲折之姿態(tài)。此卷老梅之筆墨似與賓老的山水畫頗相似,其筆墨之妙貴在疏密,疏可行舟,密不容針,層層積墨將濃墨、淡墨、破墨、焦墨、宿墨等多種墨法融合其中,令觀者回味。

老梅(軸)
款識:予向。
鈐。狐S賓虹(白文)
《設色玉簪》落款“虹叟”在賓老晚年較為常用。該作品采用折枝式的構圖,兩三個折枝構成一個畫面,這是賓老常用的章法。此圖從折枝到穿插、交織到色墨、筆法已融為一體,設色清透淡雅,氣息流動舒緩自然,真正的設色也是取氣,色由氣發(fā),自然,不浮、不燥、相得益彰。

設色玉簪(鏡片)
款識:矼叟。
鈐印:先生姓黃(朱文)
賓老與潘天壽先生合作的花鳥成扇,賓老寫花卉一幀,潘天壽先生書法一幀。此扇面花卉以山水畫用筆用色運用于花鳥畫中,其渾厚的用墨別開生面,宿墨宿色借助水分的滋潤和毫尖的剛柔相濟呈現(xiàn)于紙面,與大筆揮灑、外氣張揚的“海派”花卉拉開了距離而獨具面目。業(yè)界普遍認為賓老的花卉可以八十歲為界分為兩個時期:八十歲之前的花卉多用淡墨淡色法,其筆、墨、色法簡單、純樸,似是追求清淡古雅的風格,八十歲以后的花卉多以設色為主,以墨為輔的墨色結合畫法,令人感覺沉實渾厚,秾麗古雅。此扇面落款“庚寅”,為1950年,當為賓老與潘天壽先生在中央美術學院華東分院(浙江美術學院前身)共事期間,彼時賓老已八十有七,畫技已入化境,此扇面亦可為佐證。
欣賞賓老的花鳥作品,可以看出,與其山水畫一樣,他非常注重寫生,但又不拘于物之表象,在繪畫過程中不斷嘗試和實驗新的技巧和方法,“畫者能奪其神韻,才是真畫”,賓老筆下花鳥看似形若草草,實乃以意命筆,將客觀物象轉化為心中意象,追求愜心愜懷的繪畫狀態(tài)和妙造自然的境界。賓老非常推崇以書法的筆法和金石的趣味作畫,其在花卉中,沒骨法、中鋒側鋒,隨意揮寫,稚拙遒勁,一氣呵成,生動自然。點、曳、拂、披、轉、頓、挫,方法多變,技巧純熟,或快或慢,或齊或整,一波三折,含蓄而有力,剛柔之中而變化萬千,把文人的深厚學養(yǎng)和藝術家特有的細膩敏感都融入作品之中。用墨上則強調“淋漓而不臃腫”,尤其是關于宿墨和清墨諸法進行突破性的研究與實踐,總結有濃、淡、破、潑、積、焦、宿七墨,使他的花鳥畫獨樹一幟,自有面貌。而正是包括宿墨與清墨這類歷來為花鳥畫家奉為大忌的墨法之滲透與移入,才錘煉出黃賓虹花鳥畫秀靜妍潤、華滋渾厚的魂魄。賓老在花鳥畫的用色上相對山水畫來說更加豐富多樣,其對青綠和玫紅的運用可謂信手拈來,出神入化,用色有民俗感而無塵俗味,特別注重用“臟”色和“濁”色,很多作品初看是灰灰一團,細品則感覺蘊涵各種不同的細微變化,豐富厚重,精妙之至,令人拍案叫絕。
本文作者:繆宏波
供稿:西泠印社社委會宣傳信息處
編輯:許齊、陳榕、袁依凡、陳佳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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